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
红衣少年依旧在思索,却突然看见,昏暗的河面上,升起一点光亮。
是一枚莲花河灯。
如一浮萍,随着水流缓缓飘动。也许一个浪头,便能打翻沉底。一灯如豆,却依旧悠悠地闪烁着。
他想,我便如浮萍吧,即使重生,身世浮沉,风吹雨打,竟不知该归何处?
这一世,我该做韩云溪,太子长琴,还是,百里屠苏?
屠苏抬头,看那一镰月。
月如钩吗?钩不钩起沉睡的盛唐?
月如牙吗?吟不吟得出低头思故乡?
月如镰吗?割不割得断人间痴爱情肠?
红线断,相思断,可为什么,觉得心依旧缺了一个口呢?
有谁,要陪我踏遍万里河山,行侠仗义?
屠苏蹙眉,只迷茫地望着月亮。
月老,情,真的能断吗?
彼岸,放灯的人一身蓝衣,凌然正气似与生俱来,但他并没有去看那随波流去的河灯,而是观望着亭中的少年。
“屠苏。”陵越的声音有些哽咽,却藏不住情深一片。
那少年还是当年模样,身形稍稍的单薄,红唇杏眼,青丝垂至腰际。如翩翩君子,英姿飒爽。
等了多少年?痴情了多少年?守候了多少年?
突然不重要了。只要屠苏能回来,自己不用在寂寞中沉沦,见到他的笑容,就好。
他是他的师兄,他会把他放在手心,小心呵护。
但陵越也明白,师弟想成为谁,想做什么,他并不能帮他做决定。但不管屠苏选择什么,在他的心里,屠苏只是屠苏。
屠苏从来,都只是他的屠苏。
忽然一阵风起,虽是春日,但夜里霜寒露重,还是能侵染人几分寒意。
陵越看见屠苏缩了缩身子,像只畏寒的猫。忽然想起,重生未有一月,身子应还欠佳,怕是连运气御寒,都做不好吧。
这样一想,便不能坐视不管,连还不能相见的念头都抛在了脑后,随手招来一阵清风,便来到了对岸。
还没等屠苏回过神来,一双手便被一股暖流覆盖。抬头看,喜悦便上眉头,以为是梦,于是不确定的叫,
“师兄?”
【附】
《月牙》——简媜
山中若有眠,枕的是月。
夜中若渴,饮的是银瓶泻浆。
那晚,本要起身取水浇梦土,推门,却好似推进李白的房门,见他犹然举头望明月;一如时在长安。
东上的廊壁上,走出我的身影,吓得我住步,怕只怕一脚跌落于漾漾天水!
月如钩吗?钩不钩得起沉睡的盛唐?
月如牙吗?吟不吟得出李白低头思故乡?
月如镰吗?割不割得断人间痴爱情肠?
月不曾瘦,瘦的是“悠哉悠哉,辗转反侧”的关雎情郎。
月不曾灭,灭的是诸行无常。
山中一片寂静,不该独醒。
推门。
若有眠,枕的是月。